第九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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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
胡旭平的工作效率是雷厲風行的，一時間，他要給謝聽蘭提升兩項，順便再量身打造一套團體可用的自由操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對於這種消息，大多數人都持謹慎樂觀的態度。所謂“取法上上得其中”，冬訓將至，所有人都在制定著偏向於高瞻遠矚的訓練計劃，目標是要高高地立起來的，至於完不完的成，那還得實事求是。
然而，總是有那麽一些人“別有用心”。
“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啊，自由體操除了技巧動作計入難度，還有體操動作。”中場休息時面對莫青如的不懈地追問，簡秋寧站起來把謝聽蘭護在身後。“既然蘭姐技巧動作沒那麽好，那就得從體操動作上入手嘛，練些高難度轉體、跳步。”
“那秋寧你呢？你是打算也在體操動作上發展發展，還是繼續練大空翻呀？”鋥亮鋥亮的光頭和手中的雙拐似乎成了莫青如最好的通行證，以前探聽起別人的消息來還帶些拐彎抹角的，現在單刀直入，連“請教”兩個字兒都不必加了。
“沒想好呢。”簡秋寧懶懶地應了一聲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。“休息時間該到了。”
“哎——等等，”莫青如的語氣莫名其妙地焦灼了起來，“養傷期我是打算把杠子練起來的，等腳傷好了再恢覆跳馬自由操。”
“秋寧啊，我看你去年全運會的杠子難度就挺低的，你進步是真的神速啊。有沒有什麽經驗分享我一下唄？”
“還是說，全靠胡導教得好？”
“……”
“對啊，就是胡導教得好。”斬釘截鐵的語氣一下子堵住了莫青如的追問，謝聽蘭也站起身，自“轉組”風波以後第一次擡頭挺胸地說話。
“好了蘭姐，咱們該去訓練了。”簡秋寧笑了，拉過謝聽蘭的手。看來，蘭姐雖然不聲不響的，但對這個“同門”的身份，已經打心底認同了吧。
“我們女隊的投票結果已經統計出來了。一共是20名選手參與投票，得票數由多到少是簡秋寧、柳曦和莫青如。”
“隊長是一支運動隊伍的隊魂所在，是相當重要的職務，要承擔起帶領大家共同進步的責任。所以，一名合格的隊長，最重要的品質就是以大局為重、顧全隊伍的利益、國家的利益。”
“隊員投票的結果是我們最終決定隊長人選的參考之一，我們會與上級領導再進行商議和討論，盡快公布華國體操女隊新一屆隊長的人選。散會！”
“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啊？”李奈對蕭關這通操作的鄙夷已經是憋都憋不住了。“既然他想讓誰當就讓誰當，幹嘛叫我們投票？”
“就是啊，他不想讓秋寧當也就算了，還要說一堆大道理。”杜明暖氣得臉頰都鼓了起來。“這是什麽意思？暗諷秋寧不以大局為重不重視國家利益？這也太埋汰人了。”
“不當就不當吧，本來我也沒有這個把握。”簡秋寧卻是其中最平靜的一個，一方面她深知蕭關對她的偏見，另一方面，她也的確覺得，隊長一職對於現在的她而言，會是過於沈重的負擔。
“不許你妄自菲薄。你成績好，能力好，性格好，我都能當得好，你怎麽會當不好？”淩雪攬著簡秋寧肩膀，又湊到她耳邊悄聲道：“咱們坐過山車那天，你想辦法讓曦曦一塊兒上來，就憑這個，我就知道你能當好這個隊長。”
“哎呀，雪姐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簡秋寧羞澀地笑了笑，“不過……”
“什麽‘不過’？”李奈一瞪眼，“你不當，難道要莫青如來當嗎？我賭投她的百分之一百是宋宛宜，她那個小跟班。柳曦這人性子軟的要命，還敏感，要她當隊長根本就是害了她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李子你放心吧，不會是莫青如——上頭心裏還是有這個數的。”作為前一任的隊長，淩雪今天說起話來總是帶著太多沈重。“其實秋寧說得也沒錯，你還小著呢……當與不當，也不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啊……”
“我要有什麽意見呢？隊員票選的結果都擺在這兒了，她們自己選的隊長，自然自己就會服氣。”章齡悠悠一笑，擱下手中的文件。“至於‘上頭’——一個有金牌的，一個沒有金牌的，蕭導你說他們會更希望看到哪一個。”
“這種事情，我們報上去的名字，上頭不會駁回的。”蕭關緩慢地搖著頭，“章導，隊長當得好了，在隊裏還是有些一呼百應的效果的啊，總還是要牢牢握在自己組裏才行。”
“不必了，我們女隊這麽幾個丫頭片子，也沒有百應的氣勢——和你們男隊不一樣。”章齡特地咬重了“你們”兩個字。
“章導是在怪我插手女隊的事情？我只是想談談男隊成功的經驗罷了，還是那句話，對這些選手得壓得嚴點兒，不壓著出不了金牌。特別是，那些刺兒頭，恃才傲物的，沒有大局觀的——”
“簡秋寧已經‘上墻’了。柳曦連個個人獎牌都還沒有，越過她當隊長何以服眾？”伸手撫了撫額頭，章齡的表情變得越發陰沈。“男隊的經驗嘛——對不起，我們女隊一直以來都要弱得多，你們的經驗我們也沒那個底氣學。”
“章導，你的意思不會是怪我插手你們女隊的事務吧。”
章齡輕哂一聲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，竟自站起身來推開座椅。
“1260的效果怎麽樣，四場比賽看下來，蕭導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數？”
“今年世錦賽在華國主場，怎麽齊柔去年還是自由操主裁，今年卻連個主裁都沒撈上？我想蕭導不會不明白其中道理。”
“柳曦本來也未必沒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做這個隊長的——墨爾本站，她平衡木那個9點多的E分是怎麽打出來的？10年亞運會的男子吊環決賽，我是還有印象呢。只是那一回圓滿收場，這一回卻為區區一塊分站賽的金牌，為某些人的一點私心，賠了這孩子世錦賽的決賽資格。還是那句話，女隊自知沒有男隊的實力，也就不生那些妄想。”
“搞了半天，還是讓你成了我們的簡隊長。恭喜啊。”
一個下午的訓練之後，簡秋寧成為華國體操女隊隊長、由柳曦擔任副隊長的決定公布，杜明暖對這個結果表示十分滿意。
“恭喜個頭，以後說不定有我好哭的呢。其實，我簡直都有點後悔了。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讓賽——蕭導說得沒錯，平衡木，我本就遠不如她。我知道她是有爭金牌的實力的，而我沒有。”簡秋寧閉上眼睛，半年來與柳曦的種種糾葛在眼前飛掠而過。“我不願意讓，其實是在和她賭氣。”
“拉倒吧，這就被那些瞎話洗腦了？這名額可是你自己掙來的，是你的名額，你愛給誰就給誰，愛留著就留著，怎麽處理都不是錯。”杜明暖梗著脖子拍著床板。
“不，不是這個意思。如果我是真的很想要這個名額，那我現在是不會後悔的。可是我對木頭從來沒有過信心……其實，但凡隨便換一個人，你，小涵，或是雪姐錯失了決賽資格，我一定眉頭都不皺就讓出來。哪怕‘他們’好好和我說這事，我也真的會考慮把名額讓出去的。可偏偏是她，偏偏是蕭導……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。”
“唉！相信我，讓了，你總有一天也會後悔的。”黑暗中，有枯葉打著旋兒擦過窗欞的聲音。“哪有什麽選擇是絕對正確的啊。”
“再說了，如果裁判真的有心思把金牌給咱們，雪姐那一套就配不上嗎？明擺著的，美國隊拿三金，我們就只能拿兩金。你都拿到銅牌了，還有啥對不起國家的？對蕭老頭的話認真你就輸了。”
“唉，道理都懂，就是這心裏總難免膈應……”翻了個身，簡秋寧又習慣性地把被子蒙到了臉上。手肘觸到一旁的大團柔軟，她不禁緊緊地摟住了那只醜猴子，軟軟的，暖暖的，好像把心裏空缺的那一塊給填上了。
“睡吧，都是浮雲，明天還要訓練呢。”杜明暖帶著睡意含糊地咕噥著。“晚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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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旭平的工作效率是雷厲風行的，一時間，他要給謝聽蘭提升兩項，順便再量身打造一套團體可用的自由操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對於這種消息，大多數人都持謹慎樂觀的態度。所謂“取法上上得其中”，冬訓將至，所有人都在制定著偏向於高瞻遠矚的訓練計劃，目標是要高高地立起來的，至於完不完的成，那還得實事求是。
然而，總是有那麽一些人“別有用心”。
“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啊，自由體操除了技巧動作計入難度，還有體操動作。”中場休息時面對莫青如的不懈地追問，簡秋寧站起來把謝聽蘭護在身後。“既然蘭姐技巧動作沒那麽好，那就得從體操動作上入手嘛，練些高難度轉體、跳步。”
“那秋寧你呢？你是打算也在體操動作上發展發展，還是繼續練大空翻呀？”鋥亮鋥亮的光頭和手中的雙拐似乎成了莫青如最好的通行證，以前探聽起別人的消息來還帶些拐彎抹角的，現在單刀直入，連“請教”兩個字兒都不必加了。
“沒想好呢。”簡秋寧懶懶地應了一聲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。“休息時間該到了。”
“哎——等等，”莫青如的語氣莫名其妙地焦灼了起來，“養傷期我是打算把杠子練起來的，等腳傷好了再恢覆跳馬自由操。”
“秋寧啊，我看你去年全運會的杠子難度就挺低的，你進步是真的神速啊。有沒有什麽經驗分享我一下唄？”
“還是說，全靠胡導教得好？”
“……”
“對啊，就是胡導教得好。”斬釘截鐵的語氣一下子堵住了莫青如的追問，謝聽蘭也站起身，自“轉組”風波以後第一次擡頭挺胸地說話。
“好了蘭姐，咱們該去訓練了。”簡秋寧笑了，拉過謝聽蘭的手。看來，蘭姐雖然不聲不響的，但對這個“同門”的身份，已經打心底認同了吧。
“我們女隊的投票結果已經統計出來了。一共是20名選手參與投票，得票數由多到少是簡秋寧、柳曦和莫青如。”
“隊長是一支運動隊伍的隊魂所在，是相當重要的職務，要承擔起帶領大家共同進步的責任。所以，一名合格的隊長，最重要的品質就是以大局為重、顧全隊伍的利益、國家的利益。”
“隊員投票的結果是我們最終決定隊長人選的參考之一，我們會與上級領導再進行商議和討論，盡快公布華國體操女隊新一屆隊長的人選。散會！”
“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啊？”李奈對蕭關這通操作的鄙夷已經是憋都憋不住了。“既然他想讓誰當就讓誰當，幹嘛叫我們投票？”
“就是啊，他不想讓秋寧當也就算了，還要說一堆大道理。”杜明暖氣得臉頰都鼓了起來。“這是什麽意思？暗諷秋寧不以大局為重不重視國家利益？這也太埋汰人了。”
“不當就不當吧，本來我也沒有這個把握。”簡秋寧卻是其中最平靜的一個，一方面她深知蕭關對她的偏見，另一方面，她也的確覺得，隊長一職對於現在的她而言，會是過於沈重的負擔。
“不許你妄自菲薄。你成績好，能力好，性格好，我都能當得好，你怎麽會當不好？”淩雪攬著簡秋寧肩膀，又湊到她耳邊悄聲道：“咱們坐過山車那天，你想辦法讓曦曦一塊兒上來，就憑這個，我就知道你能當好這個隊長。”
“哎呀，雪姐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簡秋寧羞澀地笑了笑，“不過……”
“什麽‘不過’？”李奈一瞪眼，“你不當，難道要莫青如來當嗎？我賭投她的百分之一百是宋宛宜，她那個小跟班。柳曦這人性子軟的要命，還敏感，要她當隊長根本就是害了她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李子你放心吧，不會是莫青如——上頭心裏還是有這個數的。”作為前一任的隊長，淩雪今天說起話來總是帶著太多沈重。“其實秋寧說得也沒錯，你還小著呢……當與不當，也不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啊……”
“我要有什麽意見呢？隊員票選的結果都擺在這兒了，她們自己選的隊長，自然自己就會服氣。”章齡悠悠一笑，擱下手中的文件。“至於‘上頭’——一個有金牌的，一個沒有金牌的，蕭導你說他們會更希望看到哪一個。”
“這種事情，我們報上去的名字，上頭不會駁回的。”蕭關緩慢地搖著頭，“章導，隊長當得好了，在隊裏還是有些一呼百應的效果的啊，總還是要牢牢握在自己組裏才行。”
“不必了，我們女隊這麽幾個丫頭片子，也沒有百應的氣勢——和你們男隊不一樣。”章齡特地咬重了“你們”兩個字。
“章導是在怪我插手女隊的事情？我只是想談談男隊成功的經驗罷了，還是那句話，對這些選手得壓得嚴點兒，不壓著出不了金牌。特別是，那些刺兒頭，恃才傲物的，沒有大局觀的——”
“簡秋寧已經‘上墻’了。柳曦連個個人獎牌都還沒有，越過她當隊長何以服眾？”伸手撫了撫額頭，章齡的表情變得越發陰沈。“男隊的經驗嘛——對不起，我們女隊一直以來都要弱得多，你們的經驗我們也沒那個底氣學。”
“章導，你的意思不會是怪我插手你們女隊的事務吧。”
章齡輕哂一聲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，竟自站起身來推開座椅。
“1260的效果怎麽樣，四場比賽看下來，蕭導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數？”
“今年世錦賽在華國主場，怎麽齊柔去年還是自由操主裁，今年卻連個主裁都沒撈上？我想蕭導不會不明白其中道理。”
“柳曦本來也未必沒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做這個隊長的——墨爾本站，她平衡木那個9點多的E分是怎麽打出來的？10年亞運會的男子吊環決賽，我是還有印象呢。只是那一回圓滿收場，這一回卻為區區一塊分站賽的金牌，為某些人的一點私心，賠了這孩子世錦賽的決賽資格。還是那句話，女隊自知沒有男隊的實力，也就不生那些妄想。”
“搞了半天，還是讓你成了我們的簡隊長。恭喜啊。”
一個下午的訓練之後，簡秋寧成為華國體操女隊隊長、由柳曦擔任副隊長的決定公布，杜明暖對這個結果表示十分滿意。
“恭喜個頭，以後說不定有我好哭的呢。其實，我簡直都有點後悔了。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讓賽——蕭導說得沒錯，平衡木，我本就遠不如她。我知道她是有爭金牌的實力的，而我沒有。”簡秋寧閉上眼睛，半年來與柳曦的種種糾葛在眼前飛掠而過。“我不願意讓，其實是在和她賭氣。”
“拉倒吧，這就被那些瞎話洗腦了？這名額可是你自己掙來的，是你的名額，你愛給誰就給誰，愛留著就留著，怎麽處理都不是錯。”杜明暖梗著脖子拍著床板。
“不，不是這個意思。如果我是真的很想要這個名額，那我現在是不會後悔的。可是我對木頭從來沒有過信心……其實，但凡隨便換一個人，你，小涵，或是雪姐錯失了決賽資格，我一定眉頭都不皺就讓出來。哪怕‘他們’好好和我說這事，我也真的會考慮把名額讓出去的。可偏偏是她，偏偏是蕭導……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。”
“唉！相信我，讓了，你總有一天也會後悔的。”黑暗中，有枯葉打著旋兒擦過窗欞的聲音。“哪有什麽選擇是絕對正確的啊。”
“再說了，如果裁判真的有心思把金牌給咱們，雪姐那一套就配不上嗎？明擺著的，美國隊拿三金，我們就只能拿兩金。你都拿到銅牌了，還有啥對不起國家的？對蕭老頭的話認真你就輸了。”
“唉，道理都懂，就是這心裏總難免膈應……”翻了個身，簡秋寧又習慣性地把被子蒙到了臉上。手肘觸到一旁的大團柔軟，她不禁緊緊地摟住了那只醜猴子，軟軟的，暖暖的，好像把心裏空缺的那一塊給填上了。
“睡吧，都是浮雲，明天還要訓練呢。”杜明暖帶著睡意含糊地咕噥著。“晚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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